我願意相信
你是為了拯救世界，才來不及說再見的
此處相當平靜，偶爾有海嘯與隕石
屋角藤蔓植物披頭散髮
能夠同時解譯光和風的口信
我願意相信聰明如你
也會寫錯收件人的地址
我熱了一壺茶，你瞬間就飲盡
僅一朵花開的時間
你的影子已淡入濃膩的霧色之中了
我願意相信你必須對某些世界負責
我對自己的憂傷負責
窗前有鳥振翅，將你的去路描繪得曲折蜿蜒
不要再問到那座山頭有多遠，我已經習慣
這個不利算術的身形
2010.9
落葉灑在肩上，卻不願平白碎去
我低頭展讀它們的掌紋
仰頭是光以及溼氣，瞇起的眼縫
比你的來路還要窄長，每向前一步
影子就增厚一分
與那些被寄予期待的碎屑一起
都收進眉間皺起的紋，紋中有河有溪
卻始終流不進你鎖骨－－
那有叢叢寂寞蔓生的地方
遠方有種子被顫抖著銜來
若你的隱喻結了果
我已鏽蝕的刀該朝何處斬去
2006.12
仍蹲坐上一季的湖邊
靜靜聽著尚未消散的細細水聲
候鳥於此時歸來，為枯枝
著上新選的顏色
你只看了一看便別過頭
說些什麼呢－－這些年，我們各自過的歲月？
我看它們倒是一直都與我無關地靜好著
別處可也有獸行過，將自己的足跡
錯讀成誰喃喃訴說的密語？
用乾去的淤泥為枕為被，於明媚的日子裡
神情陳舊地睡去？
2011.10.2
這本是多好的一夜：記得月上山頭之時室內無光
窗前有風，席捲黃葉而來
於是註定醒時親自洒掃
牙縫、眼眶、耳後與陳舊的衣裝
將夢與塵埃一齊撢下
也做早操，細細伸展再折疊身體
像衣櫃換季般簡單而莊嚴
並且記得在日出以前
鏟破半熟的荷包蛋如撕開未癒的傷
看遠處山頭輪廓未明
看鄰窗少婦垂首誦經
看咖啡奶霜綿密柔滑
第一次品嘗的時候，就像誓言一樣
香甜
昨夜未乾的衣衫還掛在窗上
旅者說，無礙遠行
此後便無人知曉它的去向
2011.9.29
故事開始於野草叢生的浴室
我踩到一顆毒蘋果－－
請留心真話的冰涼以及鋒利
切不開頑固的果實
卻足以傷害徬徨的手指
早被扔進湖裡的謊言
只盪開一圈漣漪
湖面如鏡，接近你眼球的弧度
使飛過的候鳥誤信了多出的脂肪而墜落
穿著厚重大衣的日子裡
我們的呼吸都在試探湖底的水溫
因此一切良善的表象都如霧
如你的眼神，在每一個岸邊皆有均勻一致的濃淡
用手指抹開一張臉的大小
只需要看見自己，以外是不願涉足的地形
而霧終將聚起除非我們被徹底洗滌
洗去所有毒性
2007.4
